
『但我胸腔中似乎有個破洞,每提起一口勇氣,便恣意的流淌出身,我像破損的布偶,每一踏步便掉出幾朵棉絮,在溫柔的黑暗中,我只能夠靠一絲的憤世嫉俗來保有僅僅的尊嚴並遺忘遺忘的罪惡感。然而,我即使憤怒,也再提不起把步伐跨大的勇氣。身邊一盞盞燈火漸飄漸遠,我依然在假裝無所謂放棄。』
我把身體丟在蒙民偉樓陽台的木椅上,仔細推敲預設的面試問題與答案並將它們變成英文呢喃出口。有位穿垮褲,髮型類似蕈類的雅痞,兩手端著一臺單眼相機對著近黃昏的晚霞比對一會兒後狂按快門,一派自我主義的神色。十幾分鐘後他笑著走入一旁,正對著斜陽的房間。
喔!果然他也是尼泊爾團候選人的一位。
太陽從厚重的雲層間投下一陣陣暖流,剛剛下過雨,空氣被蒸得黏膩沉重,我得不斷大口吸氣。
大學過了兩年,一邊長大一邊拋棄夢想,然後努力爭取新的榮耀來彌補;但,一位青年沒有伸展的舞台,便沒有燦目的光榮;我待在台下一邊為臺上的英雄鼓掌喝采,半信半疑地走上舞台的夢想,然而,生活還是如期舉行。
我想起填寫初審報名表時的不知所措,那張表格冷冷地對我伸手要求:「社團經驗、工作經驗、表現、成績」等等資料,盯著潔白明淨的空格,我愣了一個小時,胸中無竹,下筆何來?最後在無奈、自傲交迫下,我提筆開始寫作,寫滿一面翻背面。
因為什麼都沒有。我只能老實告訴他們:我想去改變世界。
『撲通,我把腳踩進田梗旁的泥沙,看著一股股的灰泥流入Jugedi那濃郁的綠田,進入了村落的生活中,最後成為他們的一份子…在Jugedi梢無人跡之處,盈滿泥土、草莖的氣息,深探進風裡、深吸一口氣罷。』
少一點便利,人能夠與更多生命相處。
文明的推演,是否應吞噬生命,並強令環境順應人性?從一個舒適、方便不斷膨脹的國家,利用文明,才得以觸摸到這些曾經存有於臺灣的山靈。任何陶醉於蓊鬱的山林中,享受的喟嘆都染上了自私。
「我…希望更多高速公路,遠遠的,讓很多人可以去工作。」Tika操著吱唔的英文說道。
「像加德滿都那樣?」我心中那充滿荒謬的擁擠與破落的文化墳場。
「No…N…現在人這樣就好了。」
「妳們要保護…」我吐出義憤填膺的一口氣,伸手指出Chauki眼前,那一望無際的綠葉尤如流動般的蒼海,山嶺則是靜默亙久的綠色波浪,候鳥般的雲朵羣羣依山嵐而飛,在綠海上投下陰影,在那高低起伏中是散落的村戶。「妳們一定要保護妳們的家。」我幾乎顫抖。
「Yes.we try.」Tika不確定的點點頭。
『Chauki是段悠揚而清亮的尾音。
在村民與孩子們的眼中,我得到優越的肯定,是他們的好老師,是恩惠與知識,而我閉眼自慚。所有的差異便在我的國家較你們的更為富裕,其餘的我一點比不上,放下謀生的一切來學習教育的是你們,你們才是真正的美好。』
大霧漸至,終於,一個燈夫,能夠在大霧迷漫的街上點亮一盞盞的街燈,企圖照亮更多轉角更烏黑的巷弄;然而,點亮更多燈火,自己卻在更前方的霧中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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