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薪火相傳—Jugedi School 志工課程
在義診週結束之後,我們開始擔心,因為在義診時來幫忙的當地志工懂得東西似乎是比我們預設的還要多。擔心志工課程準備得太簡單,也擔心我們不能教給他們對當地最實用、最實際的知識,要怎麼把我們在這的這一段時間做最佳的利用,是自從尼泊爾三班成團以後就不斷在追求的,或許,這就是志工工作最具挑戰的地方。
「志工服務永遠做不到所謂的一百分。」這句話對歷練豐富的團員們來說是多麼地挫折。我們不能再以以前的眼光、水準、做事方式去看待這次服務。我們永遠要保持彈性,因為所有做好的準備都可能隨時要變動。這變動不代表準備的不足,而是我們觀察到了當地的需要、觀察到本來不知道的小細節,我們不再只是“知道”這麼一個地方,而是開始“認識”這裡。
擔心之餘,或許這個現象其實是一個good sign。畢竟,這是清華大學尼泊爾國際志工團第三年到這間學校了。這裡的居民不再像學長姐們說的懂得不多、這也不知道、那也沒聽過。我想,這是我們要感到欣慰的,這不就是我們希望看到的種子嗎?在這個沒有電扇、沒有電燈,晴天悶熱不堪、陰天就光線昏暗的小教室裡,學長姐們的灌溉已經發了芽,我們接棒的教學便是種子成長的養分。
超越文字、語言障礙的Chauki衛教
從Jugedi出發,走了五個小時的山路後,我們到了仙境Chauki。在缺水又沒電的山區,四間小教室便是一間學校,也是當地唯一一個可以受教育的地方。因為師資和教學資源的不足,孩子們一旦念到了高年級,就必須離開家,到山下Jugedi的親戚家寄住,在Jugedi繼續他的學習。
衛教營開始的第一天,校長Shree Lam對我們說:「這是這間學校第一次聚集了這麼多人!」除了學童高、中、低年級分成的三個班以外,還有一個村民班。小小的教室裡,椅子上、窗檯邊、甚至是走道上都坐滿了人。
整個村民班四十多人,只有五人識字是我們第一天的震撼彈。耗費心思製作的英尼雙語手冊派不上用場,和Jugedi相比那大相逕庭的教育程度以及生活條件讓我們的課程不得不調整一番。每個主題的負責人都戰戰兢兢的希望可以盡力克服困難。然而,一切擔心、害怕的心情,在看到村民們認真專注的神情以後,全部都風吹雲散。那是一群不會做小抄、回答問題不會偷翻課本的媽媽和老伯伯;沒辦法寫筆記,那就更用心的把一切記進腦子裡;複習的時候,會有阿伯大聲地指正別人說錯的地方,然後全班村民一起哄堂大笑。對於難得的學習機會,他們用心珍惜。這是一群我打不了分數的學生,因為他們給我的那恍然大悟的笑和感激的眼神是我怎麼也沒辦法量化的解答。
回不來的尼泊爾
「妳什麼時候才要從尼泊爾回來啊?」回國一個月後,身旁的朋友這樣問我。
剛回到台灣時,洗的第一個澡,覺得熱水澡真是太神奇了!看著嘩啦啦的蓮蓬頭,想著的卻是穿著雨衣、看著對面山頭,用兩個寶特瓶洗澡的日子。一回神才發現,原來,已經不用再擔心忙了一整天想洗掉一身汗卻沒水可用;睡覺不再需要半夜起來處理帳篷滲水,也不用再冒雨拿著雨傘和手電筒半夜找草叢上廁所。
每次看著尼泊爾志工團的記錄片、照片,就又在腦海裡把這段日子再走過一遍,默默地對著那些回憶笑了起來。很奇妙,一個只待了一個半月的異鄉,居然會在心裡誘發一次又一次的激盪。
有時候很難去跟別人述說經歷了些什麼。透過敘述只能想像畫面,唯有走過這麼一回的人可以清楚地知道每一刻的感受。就像那些相機拍不下來的美景,只能永留心中。不管是一大清早的雲海;那雲霧散去後的喜馬拉雅山一角;村訪時那彷彿在迎接我們的跨越整個山頭的大彩虹;亦或是那小心翼翼地收藏、保護著我們發放的物資的神情舉止。
在離開服務山區前,伴隨著不捨,夥伴們討論著:「或許,下一次當我們再有機會踏上這塊土地的時候,Suk(當地男學生)已經是學校的Chairman或是當地志工了。」這樣的想像,或許是有些天真樂觀。但是,我只是想選擇相信,相信所謂正面的力量。至少我以為,幸福的人沒有對這個世界悲觀的權利;在我們還能想著下一餐要吃飯還是吃麵呢?畢業後要繼續升學還是去就業呢?生病了要去看醫生還是買成藥吃呢?在我們對自己的人生擁有選擇權的每一個時刻,我們都是幸福的人。
在服務的過程中,當然也是會有爭議點:這樣的教學真的是最好的嗎?我們帶來的物資,是給這個村落帶來「希望」還是「慾望」?我看到所謂的「正確」在物質社會的標準和貧窮匱乏的無奈之間拔河,反覆拉扯著。不管是對於這些疑問,還是那些關於國際志工的存在價值之類的話題云云,我始終無法、也不願給出一套標準答案。思考是服務學習必經的道路,它可能是入口,卻不會是出口。而那些比較優劣利弊的日子往往令人想得太多、做得太少;我也只是想繼續相信著,那最單純簡單的信念—當沒有人在乎、沒有人行動,就不會有改變。
「I am only one, but I am one. I cannot do everything, but I can do something. And I will not let what I cannot do interfere with what I can do. —Edward Everett Hale」毛毛蟲的力量也許微乎其微,蝴蝶也不一定會帶來什麼效應;每一個破蛹而出、每一次揮舞翅膀,牠們也只是在做著那些看起來毫不重要的小事。但只要這些小小的力量還持續存在,這個世界就還會每天更美麗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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